87 冰释(1 / 2)

十里春风 青木源 4345 字 3个月前

他语气冰冷刺骨,似乎如一把冰棱,毫不留情的刺向她的咽喉。

朱娥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恐惧来。她怔怔抬头看着马上的年轻男人,马背上的男人年轻俊美,面容妖冶白皙。这是她自小就喜欢的男人,也是暗暗在心底发誓要弄到手的人。可是如今这男人不发一言,却逼得她心底下生出惧怕,恨不得掉头就跑。

她,她是不是做错了?朱娥心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来。但是很快她就狠狠的在心里把这个想法给否认了。

她错什么了?她什么都没有错。杨氏就是背着六藏在外头偷人!朱娥这么暗暗给自己打气,她瞪起了一双眼,重新抬起头来,胸脯剧烈起伏着,“是真的!千真万确!”她说着扑了过去,手指死死抓住慕容定的靴子,眼里流出泪来,“我和你一块长大,我怎么会骗你!我又怎么会骗你!只有那个汉女,她不安好心!她费尽心思勾~引你,让你娶她为妻,哪里安的甚么好心思!”

“她之前就和那个元穆已经定亲了,这两人在婚前有没有勾勾搭搭谁知道,这女人天生的□□,你不在,她就迫不及待的和元穆勾搭在了一块!”

慕容定长臂一伸,一把抓住朱娥的衣襟,将她整个人都拎了起来,他力气极大,朱娥整个人都被他提的双脚离了地。

“……”慕容定双目死死盯住她,朱娥涕泪满脸,她近乎嚎啕了,“是真的,真的是真的,我不会骗你!那会真的有人看到颍川王元穆拉住她,我原先不过是当做下面人随便乱说而已,可是上回她不是被人掳走了吗?”朱娥双目血丝密布,她好似完全感受不到恐惧了,反而心底更加兴奋起来。像是野狗嗅到了腐肉的味道,兴奋的脸颊血红。

“平常女人被掳走了,哪里还有活路,这女人却能全身而退,肯定是元穆做的!”

慕容定额头青筋瞬时暴了出来,他嘴角微微上勾,笑容嗜血,“你胆敢再说一句,别怪我不顾自小一块长大的情分。”

他眼里冰冷,看朱娥的眼神就不像在看个活人。朱娥浑身上下的血刹那冰冷下来,她像是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嘴滑稽的长得老大,却发不出声来。

慕容定将手里的女人一丢,朱娥立刻瘫坐在地上,两条腿软绵绵的半点劲都使不出来。

慕容定看向乙哈,“把这个女人送回去,另外你告诉他说,自己的女人自己看好,这会她找上的是我,我把她送回去,要是她随便找上别的男人就不好了。”慕容定说完,拉开马头,再也不看地上的女人一眼。

清漪在家里和兰芝说笑,外头冷,两个人挨不住,一开始看着下雪很高兴,可是北边最不缺的就是下雪,每日看着,再好看也觉得腻味了。干脆躲在屋子里头猫冬。

正说着,慕容定从外头冲进来,身上还裹挟着一股凛冽的寒风。清漪听到外头咚的一声响,还没反应过来,慕容定就已经站在了面前。慕容定脸色青黑,他双目死死的盯着她,清漪几乎都能见到袖下露出来的指尖在发颤。

清漪吓了一跳,赶紧从床上下来,走到他面前,“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她上下将慕容定打量了一番,神色焦急,她拉住他的手臂,关切问道,“是不是哪里有不舒服?”

慕容定死死盯住面前的女人,那目光恨不得直接看到她心底里头去,将她脑子里藏得最深的想法都给挖出来。

清漪被慕容定看的浑身上下有些不自在,她有些不知所措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了?”

慕容定抬起头,看了四周的侍女一圈,“你们都退下。”

他号令一下,没人敢不遵从。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怎么了,有事?”清漪握住他的手,发觉他手掌冰凉,赶快塞了一个手炉到他的手掌里,她轻嗔道,“和你说了多少回了,哪怕在外头还是要多注意些,你老是说男人身子糙,可是再糙不注意年岁大了是要吃苦头的。”

慕容定喉结上下滚动一下,他松开手掌里的手炉,金铜色的手炉骨碌碌滚在了地上,盖子掀翻,里头的炭火一道滚落了出来。点点的火星将铺在地上的地衣给撩出细小焦黑的洞来。慕容定才不管手炉,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面前。

“宁宁,你告诉我,你之前是不是还在和元穆来往?”他双目紧紧的盯着她,唯恐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清漪僵住,她望他,“怎么了?”

“宁宁,你说,你和他是不是以前还来往!”慕容定抓住她的肩膀,她圆润的肩头此刻在他的掌心里,脆弱的只要他稍微大点力,就能被他捏碎。

清漪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了啊,我嫁给你之后,就没有和他再来往了啊……”她惊疑不定的望着他,心下冒出无数个他问这句话的可能,“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没有来往,上回他为何要掳你走……”慕容定狠狠拧眉,他手指收紧,换来她的痛叫。

他下意识松开,又紧紧握住,他脸颊上抽动着,“有人告诉我,说你在六拔那个混账玩意儿成婚的当天,和他拉拉扯扯!”

“我……”

“宁宁!”慕容定双目血红,近乎噬人。他将人救回来开始,就知道掳走妻子的那个人是谁,只是一直放在心里,不说也不问,只当是一个跳梁小丑的闹事。可朱娥告诉他,两人之前就有过勾搭?

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初他将眼前人带走的时候,元穆那张痛不欲生的脸。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抓住她,不敢放松半分,要从她这里得个说法。

她到底是不是背叛了他,是不是在骗他!

清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他捏碎了,他那双手捏的她好疼。清漪挣扎了两下,慕容定丝毫不松开,他将她整个儿都困在他的手臂里,死死盯着他。如同一头发怒了的雄狮,只要她有一句话不是实话,他就会立刻将她吞噬。

“你先放开我!”清漪挣扎着,慕容定依然紧紧缠住她,“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大伯成婚的时候,我的确见到了他,他也的确拉住了我。但是我和他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半点苟且。当夜青庐附近到处都是宾客,还有不少过去看新妇的女宾,我若是真的要偷人,我是疯了还是傻了,非得选在你阿叔家里,难道我还不知道那会管家的是贺楼夫人,那么多女宾只要有一个看见了,不出两日全洛阳都能闹得风风雨雨了吗!”

“那他为甚么要掳你……”慕容定一愣,原先嗜血的血红从眼上褪去少许。

清漪抬头看他,眼里坦坦荡荡,没有一丝躲躲闪闪,“我不知道,人心本来就是不可捉摸的,他想甚么,我怎么可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何况我那会要是真的和他商量好了,我当场故意做个样子就罢了,何必还拼死挣扎,把自己弄成那样?!”

清漪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他加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挥开,仰着头,半点不怕的回视他,“随便一个人跑到你面前,说我和他有甚么。你就来问我了?”

“他掳了我,我没想过要瞒你,也瞒不过。我若是真心和他有甚么,为甚么我还要这么死心塌地的在你身边?”

“还有,这话到底是谁和你说的?有没有人证物证?她是亲眼看到我和颍川王如何了,还是怎么样?!”

清漪狠狠喘了口气,她抬眼看他。慕容定向后退了两步,他双眼睁大,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转过脸去,向后退开一步。清漪在此刻却已经逼了上来,“到底是谁说的?我这就过去和她对质!我没做过的事,谁也不能扣在我头上!”

慕容定深深吸了口气,他转过头来,这会他竟然有些不敢直视面前这张日日见到的面孔。他没有真凭实据,有的只是心下的猜测,和愤怒。

愤怒褪去,当理智再次占据头脑的时候。他竟然有几分夺路而逃的冲动。

“是朱娥。”慕容定道。他一手撑起额头,似是头很疼。

清漪淡淡的哦了一声,“原来是她,她和我因为你的关系,原本就是势同水火,捕风捉影半点没有真凭实据的东西,她都能拿到你面前来攻击我。她这么说,如果当初真的看到我和颍川王有个甚么,等不到现在,恐怕当场就能叫嚷出来吧。”清漪看向他,眼里冷淡,“你能这样,想必之前心里就一定有不少疑问,要问的都问了。免得都压在心里,没事想东想西。”

慕容定最怕她这冷静的模样,他宁愿她勃然大怒,跳起来和他吵,甚至卷起袖子和他打上一架,而不是这样,她站在那里面色平静冷淡,好像已经将他的罪名已经定下来了,只等给他量刑。

他拉住她的手,“宁宁你别生气,是我错了……”

清漪摇摇头,“我没生气,真的。有些事藏在心里,和滚雪球似得越滚越大,还不如早些说出来,哪怕吵一架,彼此也能算个心里舒服,像这样,你压着压着,谁知道会成甚么样呢。”

清漪狠狠吸了口气,她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抬头直直的看着他,“六藏,你有甚么话,直接说吧。”

至亲至疏夫妻,在现代也没有逃过这个定律。清漪不打算和慕容定貌合神离,既然如此,打开天窗说亮话是最好的了。

清漪叫侍女进来打扫,然后送上两盏什么都没有加的热水。

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漪双手捂住陶盏,暖着双手。

慕容定在对面坐着,过了好会他开口,“我记得你和他之前感情很是不错?”何止是不错?慕容定还能记得元穆为了她,对自己拔刀相向。肯为了个女人真的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要说没有真情实意,谁会相信呢。

“是,很不错。”清漪答道,“那会阿爷把我许配给他,那会他也认定了是我,两家门当户对,后来他也时常找机会和我见面,久而久之,就这样了。”

慕容定听得额头上的青筋险些暴出来。

“……”他满心窝火的坐在那里,却半点不能拿清漪怎么样,过了好会他看向她,“那你现在心里有我么?”

清漪看过去,微微一笑,“你现在如何,我就是如何。”

“我待我如何,我待你如何。”

“那你有没有对他余情未了?”慕容定脸色才好看些,想到这个,眉头又竖起来。

清漪坐在那里,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她抬起眼,瞥了慕容定一眼,慕容定双目几乎黏在她的脸上,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我已经和他这么久没见过了,要说余情未了,此言到底从何处来?”清漪看他,目光中坦坦荡荡,没有一分躲躲闪闪,“如果当真余情未了,我为何还要回来?”

“都说妇人爱前夫,真是这样,你现在恐怕也见不着我。”

慕容定面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清漪瞧着他脸色就这么变来变去。最后他腾的一下站起来,一言不发,直接出去了。

过了好会,兰芝大着胆子进来,一脸的担心,“六娘子,奴婢方才见郎主气冲冲出去了,这到底怎么了?”

清漪伸手,一条胳膊撑在头上,想起方才自己遭受的那一番质问。那一场迟早要来的,慕容定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劫走他的人是谁,他心底要说没有半点怀疑,那根本不可能,今天是朱娥,明天说不定来个白娥,索性不如大家全部都说开了。

哪怕他听着觉得不顺耳,她也是好歹把话都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