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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前半生 亦舒 1304 字 6天前

“唉,早知一抵步就给你们介绍也不行,那时他在三藩市。”

母女俩沉默半晌。

“你喜欢翟叔”

“喜欢。”我也不怕照实说,反正在外国一切依外国规矩。

“我与肯尼都怕你嫌他闷,翟叔一天不说三句话。”

“他对我倒是说了不少。”

“你以为他可喜欢你”

“嗯,不讨厌我。”

“真的没有约好将来见”

我很怅惘,“隔十万八千里,如何相见”

安儿也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我就上飞机了。

在机场我也没有故意张望,失望是必然的,我难道还析望他送我不成。

安儿向我挥手,“妈妈,有空再来。”

我点点头。

“别失望,”安儿说,“也许他会寄照片给你,你就可以乘机同他通讯的。”

我苦笑。“再见,安儿,别为我担心。”

我在飞机上睡不着,大叹运气欠佳,整整两个星期,偏偏到假期临终时才遇着翟君,否则也多享受数天,我转动着腕上的印第安手镯。

回到香港启德,刚下飞机,一阵燠热的空气袭上面孔,害得人透不过气来,正下大雨呢,真的面筋似的粗,白茫茫的。我没有带伞,挽着行李站在人龙中等计程车。

人气一焗,身前身后转来阵阵怪味,都是疲倦的面孔。在狭窄的机舱内热了十多小时,也没有机会洗脸漱口,任何美人都经不过此役。

以前与史涓生出外旅行,一出飞机场司机老妈子都在外伺候,急急挽了行李飞车回家。

现在轮候街车,待遇一落千丈,然而令我连珠叫苦的倒还不是这个细节,轮车子有什么妨碍终究轮得到的,所真正折磨我的是无边无涯的寂寞,以前那个温暖的家不复存在,心底的安全感烟飞灰灭。

我再也不会有一个家了。

檐下的雨水飞溅了我一身,我没有闪避,人们以诧异的眼光看我,一定觉得这个女人很傻。

我终于在喧嚷中上了计程车。

“美孚。”我松一口气。

总算挨到家。

开着热水龙头“哗哗”地放满浴缸,我摇电话给张允信。

老张“喂”地一声,我鼻子发酸,恍如隔世。

“老张,听见你的声音真好。”

“子君,你回来了”他讶异,“好忧郁的一把嗓子。”

我说:“老张,过来陪我说说话。”

“刚度完假,怎么精神萎靡”

我说:“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