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连长谢东和老兵侯军俩人在营房草坪上讨论带兵方式的时候，李正和他的新兵战友们正狼狈地跑在山路上。</p>

“不知道……不……知道……谁发明……冲山头……的……”</p>

魏胖子脸色已经发青，嘴唇早没了血色，一边跑一边骂娘，话都说不连续了。</p>

其实不能算跑。</p>

山的坡度大，小路是硬质的土路，跑在上面沙子滑脚，手脚并用才不至于摔倒，跟狗爬地差不多了。</p>

杨辉在一旁同样上气不接下气，想骂娘都没力气了，嘴里只有两个字——我艹！</p>

换谁都宁可跑五公里，没人愿意冲山头。</p>

汗水沿着李正的额头滴滴答答滑落，眼睛被腌得生疼，不得不扯下迷彩帽擦一把。</p>

看看手上的表，要求是十分钟内回到营区，现在才爬了一半已经六分钟了。</p>

这意味着回去同样会挨罚。</p>

其实挨罚这事很常见。</p>

你的训练成绩达不到班长的要求，达不到大纲上的优秀要求——那么班长有一百种方法变着法让你增加训练量，使你在最短的时间里提升到他所设的期望值。</p>

李正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和膝盖就像有团火在里头燃烧，而两条腿里的筋和肌肉仿佛变得硬邦邦的，抬都抬不动。</p>

之前吴一说过冲山头的技巧。</p>

不，那不叫技巧。</p>

用他的话来说，那就叫秘诀。</p>

他说那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心头一喜，洗耳恭听，等着班长传授诀窍。</p>

结果吴一清了清嗓子说，冲山头的技巧就是，你要忘了两条腿是属于你的，大脑只负责下令它们跑，就一个字——跑！</p>

别的啥都不管，就是跑！</p>

听完吴一的话，一般所有新兵蛋子都傻眼了，心中几亿头草泥马来回奔腾踩得那一个叫风中凌乱。</p>

就这？</p>

这就是技巧？</p>

秘诀？</p>

诀窍？</p>

我艹！</p>

这不就跟武侠小说里什么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一样玄乎吗？</p>

活生生的人，身体里纵横交错都是神经线，你说当不是自己就不是自己的？</p>

你以为人人都是关云长，当胳膊不是自己的，让人切开不打麻药直接刮骨头疗毒？</p>

其实李正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名牌大学生，看到吴一一本认真的表情，联想到发生在人类身上的各种奇迹，还真想过去实践实践这个理论。</p>

兴许有用也说不准呢！</p>

结果下一次冲山头的时候，他还真在脑子里不断念叨着“这腿不是我的，这腿不是我的”，打算进行一番自我催眠。</p>

催眠了半天，光顾着催眠了，结果落在后头，超时了，回去被罚了一次蛙跳四百米。</p>

那次，李正想死的心都有了，自认没吴一班长的神仙觉悟，做不到“腿不是我”的境界，老老实实咬紧牙关冲山头，不让自己成为最后几名挨罚。</p>

“不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