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业寂然许久。</p>

那双漆黑眼眸里长河渐落，日轮重起，一点极淡的笑透过眸心，他再一次细致地打量起榻上的少女。</p>

“那你想要什么。”</p>

时琉默然几息，“如你说的，善恶有报，不伤及无辜。”</p>

“还是为了苍生？”酆业嘲弄勾唇。</p>

“不，”时琉望着他说，“为了善恶有报、天理当昭。”</p>

酆业凝她许久，轻眯了下眼：“好。”</p>

那人说完，转身便要离开房间。</p>

时琉微怔：“你不留在房里休息吗？”</p>

“月圆血咒已过，我还留你待同一个房间做什么，魔复又回了松懒的声音荡开，“真等你暖床么。”</p>

时琉一噎。</p>

不等榻上的人再说什么，琼心木木门已然一开又一合。</p>

房间里归于寂静。</p>

而门外。</p>

酆业冷淡地侧过身，睨向不远处那道守在门外不知站了多久的人影。</p>

和前面几次碰面不同，这次文是非身上的妖邪之气明显有所收敛，连声息气机都抑在一个极低的状态。</p>

但平静之下暗涛汹涌，反而更叫人觉着危险。</p>

文是非抱臂靠在他自己的房门上，等到此刻，才终于抬了头。</p>

第一句话就不太客气:你那个小侍女什么病，还要用你的混沌之血来治？”</p>

酆业漠然瞥他：“我今夜心情不好，你别找死。”</p>

“知道啊，我听见了，我又不聋不瞎，文是非不怒反笑，“本来以为这船要废了，难为你那般暴怒，还能保这一船有惊无险。”</p>

酆业懒得言语。</p>

文是非想起什么，瞄向他身后木门：“哦，是保你的小侍女有惊无险。今时不同往日，想来这一船人，如今即便是挨个在你眼前死绝了，你也眼皮都不会眨一下的，是么？”</p>

酆业最后一点耐性消磨殆尽。</p>

他藏着冷淡杀机，垂眸，指骨间一片翠绿叶子飞绕：“你这趟上凡界搭渡船，到底为何而来。”</p>

“......</p>

文是非仍是笑，但眼神忌讳地望着酆业冷白指间那片绿叶。</p>

停了几息，他松开手臂，从房门前起身：“好，我实话说就是。不过你如今的杀性，可不比我小啊，师父。”</p>

“？”</p>

酆业冷漠抬眸。</p>

文是非又退两步，血眸微弯，笑得妖异：“我上凡界，要做三件事。”</p>

“哪三件。”</p>

“第一件，确认魇魔谷外我那个废物下属探查到的人确实是你。”文是非停顿，不紧不慢地续上，“第二件事，自然是杀人。”</p>

酆业眉尾一抬：“杀谁。”</p>

文是非更妖邪肆意地笑了：“师父，你不是说，哪怕我此去杀尽人间，你也不会再管了吗？”</p>

“你为自己杀的，我自然不管，”酆业冷漠，“若和我相关......”</p>

魔垂了眸，下意识一扫身后木门。</p>

停顿，他又起声：“应允了人，不能不管。”</p>

“好吧，那跟你说就是，文是非走近几步，抱臂探身，森戾笑了，“一灭时家，杀时家紫辰，时璃。”</p>

酆业没什么意外：“二呢。”</p>

见酆业毫无反应，文是非遗憾地落回身，想了想：“二杀天机阁好了，听说他们阁内有个冰清玉洁、只饮霜露只食仙果的圣女，名叫雪晚，我考虑灭了天机阁，再把她带回我的妖皇殿，不弄死的前提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p>

说着，妖皇血眸微动，他眼神森寒嗜血地笑了：“那么冰清玉洁的圣女，只留在他们天寒宫供着，纤尘不染的，岂不是太可惜？</p>

船廊内寂静。</p>

回神的文是非眼神闪烁了下：“师父要管？”</p>

“时家留给我，其余与我无关。酆业刚想转身离开，又一停，“第三件事是什么。”</p>

文是非似乎有些意外。</p>

怔看了他半晌，妖皇才妖异笑了：“妖族近年常有小妖失踪，最近一两月尤为频繁。查到的人如今就在这艘行船上，不过是最下一等的铺位。”</p>

话间，文是非随手一掷，他房门上便多出一道水幕似的光华，其中绰约显影的，正是行船下等铺位里光景。</p>

酆业一扫而过就懒得再看，直身要走。</p>

文是非的脾性他十分清楚，妖皇不敢也不会对他说谎。</p>

三件事既已问清，当无后患。</p>

只是一步踏出，酆业忽地皱了眉。</p>

一两息后，他蓦然回身，漆眸冷冷盯上那道光幕。</p>

杀意凛天。</p>

文是非都愣了下，回头看看水幕：“你，认识？”</p>

“认识。”</p>

酆业薄唇一勾，长笛无声显影，他眸色如冰，“...将死之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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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琉神魂记忆里，拐她下幽冥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