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不动声色从在座另外三“人”身上划过：“斩妖除魔？</p>
“嗯，时琉自己肯定了自己，“斩妖除魔。”</p>
......好呢。小仙子说什么，就是什么。”</p>
雪晚扭过头，招呼住冒出头来的跑堂小二：“小哥儿，来壶你们这儿最上好的春茶跑堂小二正疑惑着这满堂客人怎么就剩下一桌了，闻言就见着一个不知道哪儿冒</p>
出来的江湖骗子模样的小道士，突兀地坐在那一行明显衣着华贵来历不凡的贵客中间。</p>
他垮了垮脸，赔着笑过去：“没问题，不过您这账是自己单结还是？”</p>
小道士豪气地一指自己对面那位墨发红眸的妖皇：“当然是记在他那里。”</p>
文是非拈着茶杯，似笑非笑地拿在手里把玩，但眼神邪性又冷冽得很，好像下一刻就能给这茶杯捏个粉碎。</p>
他又以同样的眼神，撩起来望着对面的小道士：“不过，记我的账，你不怕要用命还吗？”</p>
“相逢即是有缘，公子那么见外干什么？小道士慢慢吞吞往时琉那边挪了点，“</p>
更何况，我也是来斩妖除魔，志同道合嘛。”</p>
“哎哟，这位客官，您这可就开大玩笑了，还没走的小二收拾着邻桌的桌面，“谁不知道咱们华天府是天衍宗的地界，绮云镇又是华天府下的要枢--两大仙门威震三界，哪有什么妖魔鬼怪敢来这里作祟呐？”</p>
一桌子妖魔鬼怪，阖目，喝茶，吃菜，低调安静得很。</p>
倒是妖皇感了兴趣似的，随手将杯子往桌上一掷，砸出啪的一声轻响，而他撑着额支了眼皮：“哦？那若是在绮云镇出了妖魔行径，杀了些人，那天衍宗会如何自处啊？</p>
“这，死一两个人的话，只要不是死法太诡异，那天衍宗倒不会管......”</p>
跑堂小二答得认真，浑然不觉，身下的黑影里仿佛有什么不可见的东西涌动起来，带着诡谲而令人胆寒的波纹，慢慢扩大，爬向他脚踝。</p>
“哎呀你这跑堂，话怎么如此多！”</p>
小道士忽地把俏脸一拉，声音也故意压得粗粝，“让你上茶，你还不去后厨传，在这里磨叽什么！”</p>
跑堂小二一愣，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看向问自己话的那红袍公子。对上对方似笑似煞的眼神神色，小二没来由地背后窜起一阵凉气。</p>
他咽了口唾沫：“好，好，这就来。麻烦几位客官稍等。”话声未落，人已经拎着抹布一溜烟儿往后厨跑了。</p>
妖皇不紧不慢地勾回血眸，落向对面。</p>
小道士正转回脸，仰着白生生的俏丽脸蛋，朝他捧起个无害的笑脸：“我替你骂他了。”</p>
妖皇嗜血一笑：“多管闲事，死得早。”</p>
“我们算命的，不信这个，信天道。”雪晚呲牙，“我下山...嗯，下来前算过了，我今日会遇上个心地特别善良的小仙子，没有什么血光之灾。”</p>
说着，雪晚又往时琉那边蹭了蹭，“是吧，小仙子？”</p>
酆业嗓音淡淡响起。</p>
堂中无缘起了一阵清朗的微风，风里夹着一丝凉冰冰的雪后松木似的香。</p>
时琉对这气息熟知，有些疑惑地望向身旁。</p>
从踏进凡界后，似乎就一直有些困懒的酆业睁开了眼。</p>
时琉说不清楚。</p>
只是明显觉着，他这会儿和刚刚都不太一样了。或者说，只有之前的他才不像是平常的他。</p>
不等酆业说什么，时琉身旁，小道士趴过来，悄声：“这叫离魂仙术。”</p>
“？”</p>
她声音没藏，一桌都望过来了。</p>
除了时琉是真心好奇，狡彘是真心噎了一口如临大敌，其余两人眼神里多少都沾点霜冷。</p>
小道士像没瞧见：“离魂仙术是以前仙界大士俯察两界的手段。你看着他刚刚在你身边，和你说话动作没什么太大异样，但这会工夫，其实都够他顺着整个天衍宗的地盘转一圈的了。”</p>
时琉惊得眼角微拎。</p>
雪晚挠了挠额角：“小仙子，你这样看我干嘛。”</p>
时琉有些纠结地微蹙眉心，似乎不知道要不要开口。</p>
她身后就有个懒洋洋的魔替她说了：“她想说，这是第一次见到比她自己还不要命的。”</p>
雪晚将信将疑：“真的吗？”</p>
“我也奇怪。”</p>
酆业这样说着，侧过神容。</p>
只是魔低俯下来的，那双如从九霄之上漠然临睨人间一般的瞳眸里，见不着半点近人性的情绪。</p>
他像看个死物一般望着小道士。</p>
“即便她不要命，我也不会让她死--但你又是凭仗什么，认为我不会叫你死在这里。”</p>
雪晚挠着额角的手，下意识往道士帽帽檐下挪。</p>
魔垂眸冷哂：“那朵小莲花确有点意思，可惜它还护不住你的命。”</p>
“......</p>
雪晚一顿：“我能教小仙子修炼！”</p>
“？”</p>
魔懒散嘲弄地睨她。</p>
就你也配的意思基本是溢于言表了。</p>
雪晚于是自觉补充：“虽然小仙子已入地境，但看得出是机缘提升，根本没正式迈进修炼道门。且她体质特殊，不加以引导实在浪费一一而我，能教她'人'的修炼法门。”</p>
“人”字咬得极重。</p>
在座三“人”多少有点被暗示了的意思。</p>
酆业难能也沉默了。</p>
他本体确实非人，生而赋位，也从未经历过地境天境化境再飞升仙界的苦修。</p>
另外两只大妖就更不必说了。</p>
大堂里仿佛无声也无形掀起的风雪气忽地散了。</p>
“死劫”消了。</p>
雪晚松了口气。</p>
偏有个还不肯放过她的妖皇在对面，冷戾带笑：“那你今日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就只为了教她修炼、行善积德？”</p>
“自然是为了行善。”雪晚把胸脯一挺，十分骄傲，“顺便再等个人，也是行善。”</p>
“等谁？”</p>
雪晚立刻趴回来，神色神秘兮兮，刚要说什么。</p>
她忽地回头：“哎呀，来了。”</p>
“？”</p>
话声未落。</p>
一行四人，统一着黑色剑袍，腰间佩剑，头顶束冠，神情凛然自傲地踏入大堂中。</p>
正碰上跑堂小二拎着茶壶从后厨出来。</p>
见了这一行四人腰上的佩剑，小二一愣，慌忙哈着腰迎上去：“几位仙师，因何大驾光临？”</p>
“有空桌......吗？</p>
站在为首那弟子身后，开口的人说到一半，有些疑惑地扫过这整个大堂内只剩一桌的神奇境况。</p>
小二没察觉，陪着笑脸：“刚收拾出来一桌，几位仙师这边请。”</p>
小二快步带着，往时琉他们对面那桌过去。</p>
确实是他刚擦出来的。</p>
那四人迟疑地停在店门。</p>
最先开口那个向着为首的人传音：“有些古怪。按惯例，他不该是寻个人多之处遮蔽些吗？这店里也太空荡了。”</p>
静观其变。晾他也不敢生什么心思。”</p>
“是，师兄。”</p>
佩剑的四人中，修为最高的已臻天境巅峰，又都是自视甚高的仙门弟子，这会神识传音，没一个忧心被旁人听见的。</p>
于是桌旁，唯一境界低些的时琉都被酆业点握着手腕，将传音听了个清清楚楚，更别说其他人了。</p>
“天衍宗，剑峰弟子。”雪晚传音。</p>
妖皇笑得邪气且不屑，“这就是你要等的人？”</p>
“别急，还有呢。”</p>
“？”</p>
小二安置好了邻桌新客人，拎着茶壶转身:</p>
“几位贵客，你们点的新茶来了。”</p>
随着他话声，越过小二肩后一一</p>
客栈二楼楼梯，走下来一位粗布麻衣的普通男子。</p>
不是旁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