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襄道：“巫术和天谴你找我有什么用？你不是向我求药吗？”</p>
“我……我……”老妪支支吾吾。</p>
朱襄道：“你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有神药？你为何会拦着我？罢了，这些事你之后再说。先控制住疫情，以免将血吸虫病传染到其他地方。”</p>
朱襄对会遇到血吸虫疫病一点都不意外。</p>
在建国初，国家掀起了全民防治血吸虫病运动。当时统计，患病人数在一千万左右，高危险人数高达一亿。</p>
以当时人口，可见几乎整个南方都笼罩在血吸虫病的阴云中。</p>
即便之后血吸虫病基本被消灭，但每年防疫办也会派人下乡防治血吸虫病死灰复燃，定期灭杀钉螺。</p>
决定入蜀时，朱襄就做好了科普血吸虫病，说动李冰开展全民灭钉螺的准备。</p>
老妪拦车问药，他就提前将自己准备好的资料给李冰了。</p>
朱襄道：“我本来打算等到了成都之后再说这个，谁知道半路上政务就找上来了？”</p>
李冰翻着资料，阿巴阿巴，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p>
李牧忍不住道：“朱襄，你该不会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p>
朱襄哭笑不得：“怎么可能？水蛊是南方常见的病症，水田耕种最容易得病。我要教导他们如何改良种稻技术，自然也会考虑如何避免水蛊。就像是李牧你打匈奴之前，肯定会先了解匈奴情况一样。”</p>
李牧深呼吸：“也对。”</p>
他扫了呆滞的老妪一眼，道：“她被人指使，用求救为借口来害你，你居然还真能救人。”</p>
朱襄沉默不语。</p>
他也猜测，是不是有人利用水蛊病患，想要害政儿。无辜的人要救，这个老人也估计会被抓起来审问。</p>
老妪从呆滞中回过神，结结巴巴道：“我、我真不是借口！我真的、真的只是想求神药，求那种叫大蒜的神药！求贵人明鉴！我只是想求大蒜救人！”</p>
朱襄和李牧同时傻眼：“啊？”</p>
李冰的结巴都好了：“什么？大蒜？”</p>
老妪比比划划：“就是大蒜。长平君赐给青片寨和红片寨的神药，大蒜。”</p>
朱襄呆愣半晌：“这……这谁告诉你大蒜是神药？”</p>
老妪道：“他们都那么说，长平君将大蒜抹在身上，就能百病不侵百虫不扰。我、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想试试大蒜能不能、能不能辟水蛊的邪气……”</p>
老妪不断磕头：“贵人明鉴，草民真的没有害人之心！草民愿意用家中所有的财产换大蒜！草民只剩下唯一一个孙女还未被水蛊邪气入体，或许有大蒜，她就不会得水蛊。只剩下一个，一个了呜呜呜……”</p>
朱襄、李冰、李牧面面相觑。</p>
真的没有阴谋，只是来求大蒜？</p>
“这……大蒜不是神药，只是……”朱襄表情古怪道，“呃，大蒜汁抹在身上，确实可以防御血吸虫幼虫叮咬，还真有用！”</p>
这下只剩下李冰和李牧面面相觑。</p>
难道真的没有什么阴谋？老妪真的是被逼走投无路来求神药大蒜的？</p>
李冰问道：“朱襄公，那大蒜……”</p>
“还有一点。不过不能给出太多，不然就没得种了。”朱襄道，“大蒜汁虽有用，但不是唯一可以防治血吸虫病的药。我带来的一种叫黄花蒿的草药也很有用。蜀中的气候应该也很适合黄花蒿生长，或许野外都能寻得到。”</p>
朱襄看了快哭晕在地上的老妪一眼，道：“我的文书上都有写。郡守可誊抄一份给他们。蒜和黄花蒿籽也卖些给他们，若能种起来，下一代或许能免于水蛊病的困扰。”</p>
李冰拱手作揖：“我替庶民谢过朱襄公。”</p>
朱襄扶起李冰：“谢什么？我既然同你入蜀，也算是蜀地的官吏。这些是职责所在。”</p>
他有些尴尬，决定先回马车里躲一躲。</p>
他都做好了面临阴谋诡计的准备了，结果拦车老妪架了这么大的势，又是甘愿赴死，又是道德绑架，居然只是为了求大蒜？</p>
朱襄尴尬症都要犯了。</p>
他灰溜溜地回到车上，长吁短叹。</p>
嬴小政听完舅父的烦恼，不知道舅父在尴尬什么。</p>
蒜难道不珍贵吗？除了舅父身边的人，谁还能吃到蒜？连其他六国国君都没吃过蒜。山民拦路求蒜这种珍稀之物，架这么大的势不是理所当然吗？</p>
“还好政儿厉害，舅父还有很多蒜。”朱襄尴尬完后，感慨道。</p>
嬴小政歪头：“和政儿有什么关系？我种下的蒜收成很好？”</p>
朱襄微笑：“对。”</p>
他与方士在咸阳学宫对决，下台后嬴小政还在“呱唧呱唧”使劲鼓掌。</p>
嬴小政“呱唧呱唧”鼓完掌，大喊“舅父好厉害！”的时候，系统突然跳出像素烟花公告，进行系统升级。</p>
几秒钟后，系统升级完毕，之前所有抽取的农作物都从“一千”扩容到了“一万”。</p>
朱襄一直很焦虑，一千份种子不够推广。特别是一些性能会衰减的种子，这么点数量，他难以在它们衰减前进行再培育。</p>
系统突然升级，大大缓解了朱襄的种子压力。</p>
朱襄再次确信，自己整个系统都是依托于始皇崽这个天命之主存在。</p>
朱襄揉了揉嬴小政的脑袋，道：“他们能得救，都是政儿的功劳。”</p>
“舅父说是，就是吧。”嬴小政以为舅父是要让功劳给他。舅父给他，他就接受，不会推脱。</p>
以后，舅父给他的，他都会加倍还给舅父。</p>
因为水蛊病，朱襄再次耽误了几日。</p>
待启程时，朱襄听到那老妪也患有水蛊病，时日不多，所以李冰没有惩罚她，深深叹了口气。</p>
连这里都水蛊疫情爆发，入蜀后第一件事，看来要先战疫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