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明月高悬于天边，树丛中时而出现几声蛙鸣。</p>

陶温和孙怡打马走在驰道上。</p>

纵然换了马匹，两人脸上的疲态也难以掩饰。</p>

陶温见孙怡没有策马狂飙，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跑起来。</p>

不如在大道上随她缓缓前行，共同度过一个寂静安宁的夜晚。</p>

毕竟，最近的事情可太多、太杂、太伤脑筋了。</p>

“陶郎，你知道我们孙家为什么要搬到江都城吗？”可能是长夜寂寥的缘故，孙怡主动和陶温聊起天来。</p>

“似乎江都城的张先生与你家是世交。”</p>

孙怡苦笑了一声，如水的眸光微微颤动。</p>

“我家哪里能和张先生说是世交。听父亲说，我们祖上就是一个普通的瓜农，兄长经常在外面说自己是孙武子的后代，其实我们真的不认识什么孙武。”</p>

陶温安慰道：“孙武离我们这个时代已经很久远了。他的后代落魄成一个瓜农，也不稀奇。”</p>

“嗯，我说的不是家族血缘，我说的是这个时代都相信的门第出身。”孙怡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我们出身卑微，父亲当初靠自己一人，在江东十三港杀出了一片天，又强骗母亲嫁给了他，最后带领整个孙家崛起，纵横天下。兄长一辈子都想成为父亲那样的英雄，而我，也时常幻想自己，若不是女孩家，该有多好......”</p>

“胡说。”陶温立刻打断她道，“若你成了一个男子，难道要我和你拜把子吗？”</p>

孙怡当即开心地笑了出来。</p>

她觉得自己和陶郎成为知心金兰，似乎也不错。</p>

陶温道：“令尊是令尊，令兄是令兄，你是你，你们不一定都要向往令尊的人生。”</p>

“可是陶郎你也看到了，失去父亲的我们，只能在江都寄居。当初父亲在徐州做官，曾为张先生的家里出过大力，所以张先生记得我家的恩情，愿意收留我们。而在老家，不管是富春还是母家吴城，因为父亲的名声太差，惹的人太多，以至于我们竟然回不去扬州。”</p>

说罢，孙怡花容失色，逐渐神伤起来。</p>

陶温打马上前，拍了拍她的胳膊，开朗地笑道：“怡儿，你相信我，你家将来一定会非常发达。”</p>

“发达？”孙怡看着陶温那张帅气阳光的俊脸，知道他说的是好词，于是也跟着笑了。</p>

“发达就是，额，你们一定能回到老家去，重振家族的荣光。”</p>

“真的吗？”</p>

“真的，我这个人从来不骗人。我说曹嵩有难，果然他就扑街了。”</p>

陶温说着，也逐渐黯然神伤起来。</p>

光预测到了，有个屁用，不能改变历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一个接一个发生。</p>

最后，只能痛恨自己的无力与无奈。</p>

孙怡也看出来陶温的不甘，于是也笑道：“陶郎说的，定是真的。那我们现在赶紧回到孙家，阻止老使君和陶章的计划。”</p>

“嗯。”</p>

沦陷于绝望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人一定要向前看。</p>

陶温看着孙怡打马远去的背影，也鼓起气劲，策马狂奔起来。</p>

......</p>

天刚蒙蒙亮，太阳仅从海边探出一轮光晕。</p>

陶温和孙怡在一处小溪边简单地洗了洗脸。</p>

清洌的山泉搭配寒凉的晨风，顿时让两人精神百倍，整夜的困倦也一扫而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