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夜无眠。</p>
张孟欢身大力不亏,一整夜都在撑篙划船。</p>
偶尔看到北岸的官船前往南岸,张孟欢还要操纵着小船进入芦苇荡中躲一躲。</p>
因为一旦被官船咬上,盘查登记那是必不可少的。</p>
万一更倒霉一些,直接被扣上一顶攻打汉朝官驿,杀害汉朝士卒的帽子,那就更说不清了。</p>
就目下的情形来看,再多耽误一日,陶温必死无疑。</p>
孙怡见张孟欢撑船如此辛苦,大家非亲非故的,何必给你干这么重的活计?</p>
于是她把陶温放好,站起身主动拿过竹篙,让张孟欢坐到船舱中休息片刻。</p>
张孟欢看着奋力撑船的孙怡,笑道:“你这样的女姝子真是少见,剑法也了得,敢问出身于哪个武门?”</p>
见张孟欢尽心尽力地救助陶温,孙怡也不再对他抱有戒心,于是爽朗地道:“我乃富春孙氏,先考便是孙破虏(孙坚)。”</p>
张孟欢大吃一惊,口中呜噜噜地说道:“富春孙破虏......孙文台,你竟是故人之子?”</p>
孙怡也是一愣:“怎么,张兄认得先考?”</p>
“岂止认得,我与令尊交情颇深。”张孟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天下事真是太巧了,今日能助故人之子一臂之力,想来也是令尊在天有灵啊。”</p>
孙怡闻言,神色不禁庄重起来,掐着竹篙抱拳拱手道:“那得称呼一声‘张叔’。”</p>
“好,好。我曾听令尊说过,家中有女唤怡儿、惠儿,你是哪个?”</p>
“我便是孙怡。其实不瞒张叔,家中还有一个姊妹尚在襁褓,名唤孙仁。”</p>
“好啊,好。”张孟欢怅然地点了点头,“孙兄纵横沙场一辈子,乃我最为敬重的人物。起自于微末,却能横行天下,这才是真的大丈夫。即便亡殁也能子女满堂,真令人羡慕啊。”</p>
孙怡一听眼前的这位大叔竟然是亡父的老朋友,瞬间兴趣斐然,还想从张孟欢的口中知道更多关于亡父孙坚的故事。毕竟孙坚在外征战的时间过多,回家陪家人的时间过少,即便偶尔回一趟家,孙坚也总是把精力全部放在孙策的教育和培养上。</p>
孙怡心中的孙坚形象其实很模糊。</p>
“张叔,我听说先考之前依从袁术的号令征战,难不成张叔是袁术麾下的将军吗?”</p>
“非也非也。”张孟欢摇着手笑了,随后转头看了看陶温,将话题自然地岔开,“这郎君又是谁,你的夫婿吗?”</p>
“啊?”孙怡的脸色微微一红,只是在夜幕之中,仅靠船舱的烛火难以看清,“他才不是......”</p>
“哦,我明白了,私奔。”</p>
“哎呀张叔,才不是!”</p>
孙怡转过头去,狠狠地一跺脚,差点把竹篙都丢入水中。</p>
“哈哈哈。”张孟欢笑得非常开心。</p>
他心中想着,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样活泼可爱的女儿。</p>
那时的日子真快乐啊,只是再也回不去了。</p>
湖面突然刮来一阵邪风,吹得张孟欢直揉眼睛。</p>
“张叔,你怎么了?”孙怡见对方久久不说话,关切地问,“风太大了,你可觉得冷?”</p>
张孟欢应付着答了一声,起身将破旧却很厚实的披风脱了下来,披在了孙怡的肩上。</p>
“别嫌张叔的衣衫脏,冷天呵地的,不要在乎这些,保暖最重要。”</p>
孙怡急忙挣扎着说道:“张叔你快穿上,我不冷。”</p>
“听话。”张孟欢将披风牢牢地扣在孙怡的肩膀上,又抢过了她手中的竹篙,摆着头道,“快去照顾你的小郎君吧。”</p>
孙怡的心中突然流过一丝暖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