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一共有四个弟弟三个妹妹,大妹孙怡刚满及笄,正是四处寻亲的好时候,二妹三妹尚且幼小,他孙策怎么可能不知陶温想求的是哪个妹子?</p>
他分明在虚与委蛇。</p>
孙家一世将门,还真瞧不起陶温的出身。孙策知道,陶温乃是陶谦次子陶应的幼子,眼下陶谦年老,两个儿子尽皆是病恹恹在老家休养的膏粱子弟。陶家在丹阳老家既不是名门望族,又非朝廷显贵。他孙家就这么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孩儿,可以通过联姻换取无限的政治资本,干嘛要把大好的闺女推上陶家那艘即将沉没的破船呢?</p>
“伯符兄似乎有些为难?”陶温还是揣着手,眯着眼死死盯着孙策。</p>
“怎么会,我孙伯符顶天立地,向来说一不二。”孙策强行挺起了胸膛,“策已知公子心意,可婚嫁一事皆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家尚有家慈在堂,此事还需家慈全权定夺。不过请公子放心,策一定在家慈面前多多美言。”</p>
陶温无奈地舔了舔嘴唇。</p>
娘的这小霸王真是老奸巨猾,把锅全甩给自己老娘了,他自己倒落个言出必践的好名声。</p>
“既是如此,温先谢过兄台美意。”</p>
“好说好说,公子若无吩咐,请恕策告辞。”</p>
“兄台自便。”</p>
等孙策风也似的飞身下楼,陶温突然感觉全身无力,瘫倒在蒲团上。</p>
随即便是一阵轰隆隆的脚步声,外面四十多个汉子蜂拥而至,一水儿的劫后余生模样,一个个都在找地方拜倒谢恩。</p>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呐。”</p>
“大恩大德,我永生不忘。”</p>
“俺以后这条命就是公子的了!”</p>
陶温完全没有心情应对这帮五大三粗的活宝们,任凭他们跪下也好、磕头也好、赞颂也好,他现在只想放空自己,安安静静地盯着眼中的天花板。</p>
......</p>
日渐西去,徐州郯城的刺史府官衙内人影稀疏。</p>
陶谦盯着铜镜里苍老的面容,呆呆地出神。</p>
“府君,江都的小公子来了家信。”府吏恭敬地递上来一个木折子,将陶谦的思绪引了回来。</p>
“哪个公子?”</p>
陶谦年纪大了,分不清众多的孩子们究竟哪个是哪个。</p>
“二公子家的三小公子--尚在江都城随张先生学经的陶温。”</p>
“哦,温儿,老夫想起来了。”陶谦接过书吏的小木折子,开了封泥,读起了信中的内容。</p>
一开始都是些老生常谈的问候语,作为家族中声名显赫的老族长和徐州地方最高的军政首长,陶谦一天天面对这些恭维奉承的问候,看都看麻了。</p>
突然,那双晦暗的老眼里闪出了一丝光亮。</p>
他读到了最后那段,陶温提醒他不要打兖州注意的文字。想不到,一向寂寂无闻,甚至都快被自己这个亲爷爷遗忘了的陶温,居然关心起时局来了。最关键的是,与邪教妖人阙宣联合入侵兖州的计划,是他这两天刚刚敲定的。</p>
陶温远在江都,又是哪里来的消息,竟然知道自己要去打兖州?</p>
“嗯......”陶谦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抹笑意,“看样子,跟张纮那家伙学到了真东西啊,既然张纮都知道了,看来我要更快一些。文章不错,只是用词不甚恰当,张闿那厮现在不是什么将军,而是都尉--袁术那只野狼塞给我的小野狗罢了。”</p>
“兖州是我的!”陶谦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一下子笑容尽失,脑中只要一想到袁术,他的眼神里就会不自觉地喷出愤怒的火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