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帝王家，不见得是幸事。</p>

帝王的子女大部分都是棋子，或是弃子。</p>

大唐三位帝王，从李渊到李治，都不是称职的父亲，每一次帝王更迭，都伴随着各种兵变和逼宫。</p>

心中只顾江山的人，眼睛里看到的是天下，很难低下头看见近在咫尺的亲情。</p>

不一定是帝王心性冷酷，也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p>

比如李治，他登基后布下一盘大棋，为了对付世家门阀，从废王立武，到默许王皇后和萧淑妃被武后缢杀，再到后来收拾长孙无忌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削弱世家门阀对皇家的影响。</p>

这盘大棋里，唯独无法兼顾的是他的子女。</p>

做大事，必须有牺牲，他的子女无疑成了牺牲品。</p>

如果这个世上没有李钦载的存在，那么若干年后，李治的子女将会付出更惨痛的代价。</p>

看着跪在面前的义阳和宣城两位公主，李治不由眼眶通红。</p>

很多年前，他也是非常宠爱这对女儿的，可是从何时开始，他甚至已快忘了她们的存在？</p>

大约，太忙了吧……</p>

父女差点抱头痛哭，在座的人里，最尴尬的莫过于武后了。</p>

李治子女如今的处境和命运，大多与武后脱不了干系。</p>

武后坐在李治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父女动情的哭泣，她的心中早已冷若磐石。</p>

亲情不是她需要的东西，别人的亲情也一样。</p>

李钦载向前一步，低声道：“陛下若挂念皇子和公主们，不妨多来甘井庄走动，天家亲情殊为可贵，还请陛下珍惜。”</p>

李治嗯了一声，擦了擦眼眶，道：“朕以后会常来看看他们，景初，朕这几个子女交给你，朕很放心。”</p>

李钦载躬身道：“定不负陛下所托。”</p>

安抚了义阳和宣城的情绪后，两位公主识趣地告退。</p>

前堂内一片寂静，李治恢复了平静，久久沉吟后，突然望着上官仪道：“上官侍郎，朕听闻最近朝野有些议论，朝臣的奏疏也比往常多了许多，是为何故？”</p>

上官仪一惊，他是西台侍郎，主管便是朝中御史上疏。</p>

李治突然问起这句话，当然不是随意出口的，自有他的目的。</p>

上官仪沉思半晌，缓缓道：“陛下，近日朝臣上疏，除了地方事务外，所奏最繁者，便是恭请陛下与皇后封禅泰山。”</p>

李治笑了，迅速与武后对视一眼。</p>

“平百济一战，苏定方率军收吐谷浑一战，再加上去岁北方大旱，粮食歉收，这几年国库所耗繁巨，此时封禅……是否不大妥当？”李治端着架子假模假样地问道。</p>

上官仪垂头没吱声。</p>

契苾何力看看李治，又看看上官仪，饶是武将神经粗，此时也察觉空气里不对劲的味道，果断摸了摸鼻子，一手撑住额头，好像喝醉了。</p>

武后掩嘴轻笑道：“陛下，封禅泰山，可不是今年便能成行的，陛下的旨意颁下去，从长安到河东道，国库拨出钱粮，各地官府为迎驾的准备，期间最少要一年半载。”</p>

“去岁瑞雪来得早，今年开春天气也适宜，必是个丰收年，国库可慢慢充盈起来，若待到明年再启驾泰山，正合时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