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是,河南路因为地处京畿。这里武官的体系,虽说那些皇子还插不进去手。但凡是文官能到这里做这三司的,那个背后没有过硬的后台?更何况这个河南路节度使,看起来是位高权重,但与骁骑营都指挥使相比,却是要处处受到制约。</p>
除了京中的枢密院、兵部之外,河南路安抚使,河南路监察御史,甚至是河南路四个兵备道,一样对节度使有制约之权。做节度使比不上骁骑营,头上只有婆婆太多了。在骁骑营的时候,只需要对殿前司、枢密院负责。</p>
兵部虽说也有制约骁骑营的权利,但毕竟影响力只限制于武官选拔,以及饷银的拨付。可节度使,头上的婆婆足足六七个。外加四个苍蝇一样,总是没事找事的,在哪里找茬的兵备道。地方卫军体系,与四大营、边军不同,与文官牵扯的太深了。</p>
更何况,地方卫军对于这位于大人来说,实在有些烂泥扶不上墙。远的,他担任凤翔府知兵马使时,即劳心又劳力的经历就不说了。近的,作为叛军主力的郑州府,这三千全副武装、完成全训的卫军,在虎牢关之战中表现,还不如那些临时抓来的农夫。</p>
窥一斑而见全貌,担负护卫亲王之责的卫军都这个鸟样。其他几个府的卫军,是个什么样,恐怕也就不用多少了。眼下的这位于大人,对于这些卫军已经失望透顶。这个正二品的节度使,还真不如他在骁骑营做一个三品都指挥使。</p>
看着面前英王坦荡的目光,这位于大人也只能苦笑道:“王爷,末将倒不是有意的推脱。除了舍不得骁骑营是一方面之外,这河南路节度使也实在难做,末将真的宁愿平级调动,去做边军防御大使,也不愿意做这个河南路节度使。”</p>
说到这里,这位于大人也很坦荡的看着黄琼道:“说实话,末将是真的舍不得骁骑营。当初末将自边军刚调回骁骑营之前,骁骑营因为前任都指挥使,与副使、指挥同知几个人合伙,贪墨饷银、盗卖军粮、任人唯亲。将士每月发的禄米,里面至少三成是掺了沙土的。”</p>
“饷银最多的日子,也不过领到七成。甚至最后发展到,人家男人在前方卖命,后方那位副使却在**眷属。这几个混球,搞得骁骑营将士离心离德,将我大齐一等一的精锐之师,弄的是乌烟瘴气。别说拉出去野战,就是日常训练都搞不下去。”</p>
“皇上虽说一怒之下,摘了那几个混球的脑袋,但骁骑营也到了非整顿不可的地步。末将在调任骁骑营都指挥使之后,费尽了心血才将骁骑营重新整顿一新,恢复了战斗力。眼下骁骑营的整顿已经初见成果,末将却被调离,说实在的末将也真的有些不甘心。”</p>
“还有这河南路的节度使,唉。王爷,除了这地方上的卫军,大多数已经到了糜烂不堪的地步之外。这地方上的事情盘根错节,更是让人头疼。那个府的兵马使、兵备道,甚至州的团练使、副使,背后都是有人的。世家的子弟,又占了大部分。”</p>
“这些人,你撤换不了。人家放着京城倚红偎翠的生活不过,外放出来做这兵马使。除了熬资历之外,剩下的便是想要捞钱。你撤换了人家,先不说兵部那里能不能通过。便是通过了,可这得罪的人也海了去。”</p>
“但不撤换,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整顿也就是一句空谈而已。可若是不整顿,王爷,河南路地处京畿要地。这边放个屁,京城那边便听得清清楚。一旦有个屁大点的事情,放在别的路可能没有什么大事,可到了河南路便成了天大的事情。”</p>
“七年前,一股从山东流窜过来的响马,不过打开了一个县城,河南路三司一节度便一同摘印。在这里做官,尤其是做武官。若是稍有差池被别人抓到把柄,杀头倒是未必,可罢官流放便是最轻的了。”</p>
听罢这位于大人的话,黄琼站起身来在书房中,反复踱步良久,才抬起头道:“于大人,明人不说暗话。将于大人外放到河南路做这个节度使,是本王与父皇建议的。本王对于大人练兵之能,很是有看重。”</p>
“本王也知道,不仅是河南一路,诸路的地方卫军现在已经皆为糜烂不堪。但于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当年开国之初桂林郡王为何定出此军制?如果事事都依靠四大营或是西京大营,去解决的话,朝廷还养活那么的卫军有什么用?”</p>
“当年桂林郡王的意图,不就是以四大营与西京大营为头、边军为脊,地方卫军为肢干。这三环是环环相扣,缺一不可的。相对于以机动作战为主的四大营、西京大营,诸路的这些卫军,才朝廷用来内部清剿、平叛的主力。”</p>
“如果事事都需要出动四大营与西京大营,四大营与西京大营,也就彻底的违背了当年创立的初衷。一旦真的遇到大的战事,不被疲于奔命的拖死,便也只能分割使用。那样,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