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罪责莫再提(1 / 2)

大家回到龟山城,找了家客栈刚住下,岛津义弘就要把林六官带走,却被郭国强拦住了。

岛津义弘不免有些诧异:“你们为何还要庇护这个海盗?”

郭国强赶忙躬身施礼,劝道:“义弘大人,就把他留在这儿吧,你看,他现在失血过多,背上的刀伤已有炎症,如果你们继续折磨他,恐怕他活不过明天。”

岛津义弘把一瞪眼,质问道:“他若跑了怎么办?”

“请义弘大人放心,我给他担保,若是跑了,请拿我试问。”

因为岛津义弘已答应过郭国强,让他到萨摩当武士,在当时的日本,一个商人无论他有多大家产,想成为一名武士简直比登天还难!此刻,相信这个堺町商人不敢拿前途开玩笑。

既然现在林六官病成这样,岛津义弘只好答应:“好吧,若是跑了林六官,我拿你试问。”

于是,郭国强讲道:“义弘大人,俗话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请你回去给家督大人汇报,趁着林一官不在秋目浦,若是能利用林六官劝降秋目浦的海盗,夺回那些被扣押的财宝,除去分给你们一些金银,其余财物应当归还朝廷,这样才能对得起皇帝陛下对你们的恩宠。”

岛津义弘有些犯含糊:“两位钦差大人留在了石山本愿寺,他们也没说,到底能分给我们多少金银,现在怎么办?”

这时,许灵儿把他们的对话翻译给了陆云龙,只见他微微一笑,开口讲道:“告诉他,金银分他们一成,其余财物我们必须带走。”

许灵儿转述给岛津义弘,却招致他勃然大怒,但他又不敢轻易招惹陆云龙,又加上许灵儿之父是他父亲的救命恩人,因此,便将满腔怒火发在郭国强的头上。

岛津义弘突然发出一阵怒吼,并大声质问:“真当我是傻子?你还想不想当武士?真把我招惹急了,我、我现在就杀了你!”

许灵儿客气地讲道:“义弘大人,不要忘记大明皇帝陛下对岛津家的恩宠,等将来朝廷放开海禁,朝贡贸易必然对你们优先开放,若因这点小利而得罪皇帝陛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还请你将此事禀明家督,相信义久大人必能理解这良苦用心。”

听罢这番话,岛津义弘的情绪才算有些平稳。

郭国强乘热打铁,接着讲道:“义弘大人,难道你忘了‘争贡之役’的往事?当年,日本左、右京兆尹为争夺朝贡资格,酿成多大的祸乱?致使明朝关闭对日海上贸易;如今,大明沿海已经安定,重开海关指日可待,和明朝做贸易,萨摩得天独厚,津坊町可直通宁波港,在如今的日本,幕府将军大权旁落,各地诸侯群雄并起,若岛津家能得到皇帝陛下的恩准,趁机垄断与明朝的朝贡贸易,必将富甲一方,天下谁能与岛津氏争锋?请义弘大人千万不可因小失大。”

闻听此言,岛津义弘如梦方醒,拽着郭国强讲道:“你,跟我走,把这些大事讲给我哥哥,我怕自己表达不清。”

郭国强微笑着问道:“你把我带走,难道不怕林六官跑了?”

岛津义弘往榻榻米上看了一眼,答道:“他病成这样子,就算让他逃跑,恐怕他也跑不了,你跟我走吧。”

等他们二人离开客栈,林文静开始给六官的伤口敷药,许灵儿摸摸他的额头,顿时变得十分紧张。

陆云龙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许灵儿神情严肃,摇着头答道:“外伤的炎症很快能好,你看他现在额头发烫、大汗淋漓、浑身颤栗,这是得了内寒,得赶紧医治,要是我父亲在就好了。”

说着,她取出笔墨纸砚,开了张方子递给林文静。

“赶紧去抓药。真怪我整天只知道之乎者也,跟父亲学艺不精,唉,先试着吃这几剂汤药再说。”

于是,林文静接过方子出门抓药去了。

林六官睁开那通红的眼睛,嘴唇满是血泡,说话的声音十分微弱。

“小时候,我和母亲在广东惠州老家,穷得穿不起衣衫,吃不上米面,我哥哥跟着三叔赴南洋做生意,后来,他们一起迁到琉球国首里城,就让同乡把我和母亲接过去,那年我才六岁。”

“海盗招安后,在罗文龙的蛊惑下,全家从琉球搬倒日本,只有一个本家叔叔留在了首里,我们来到萨摩后,我哥哥经不住财宝和权力的诱惑,他不听三叔的劝阻,在秋目浦筑起城堡,当了海盗头目,就这样,三叔独自去往堺町经商。我母亲也很伤心,带我投奔三叔,她每天都替我哥哥担惊受怕,不久就得了重病,临死的时候,母亲对我说,你现在还小,也许有一天你也会当海盗,孩子,你要记住为娘的话,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娘会在阴间求妈祖菩萨搭救你,等你看见妈祖菩萨,那就是为娘看你来了……”

其实,关于林家兄弟离开琉球的经过,林六官并没完全说实话,其中有何隐情,后续会有交待。

讲到此处,他已是涕不成声,这时,许灵儿给他倒杯热水,在陆云龙搀扶下,让他喝了几口。

六官文涛的泪水洒在碗里,紧喘几口粗气,接着讲道:“母亲去世后,叔叔对我恩重如山,教我做人、做事、做生意,但我还是没能经得住诱惑,嫌跟着他赚钱太慢,在十四岁那年,我去了秋目浦,虽排行第六,却是事实上的二把手,有了自己的势力,我也曾想将来娶了罗阿敏,就去干正当生意,但阿敏却跟了我哥哥,直到、直到在去本愿寺的路上,我、我看见了妈祖菩萨……”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许灵儿,把她羞的满脸通红。

“菩萨终于显灵了,我知道,那是母亲在救我……”

说着,林六官又倒在了榻榻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