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遗产(1 / 2)

伊塔之柱 绯炎 5713 字 1个月前

作为国内知名的公会,弗洛尔之裔的组织成员之一,杰弗利特红衣队的活动范围很大,并不仅限于北境与宝杖海岸,事实上在考林—伊休里安各地皆有它的分支下属,不过方鸻倒没听说过,在埃尔德隆以东,还有对方的人员出没的。

他和杰弗利特红衣队算是久有恩怨了,虽然那只是在艾尔帕欣分支的旧事,但他在红衣队上层乃至于弗洛尔之裔都‘榜上有名’,白葭告诉过他,弗洛之裔不止一次给他和七海旅团下过绊子。

那些人穿着他们那一身醒目的赤红战袍,镶着金边儿,佩戴刺剑,带着标志性的三角帽与一束羽毛,戴着皮手套,手上拿着一页通缉令,站在门口一边向侍者询问什么,一边将目光向着酒吧内巡弋。

而方鸻并未作声,只是默默看着这一幕——国内各大公会人员内部流动性极大,但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和面前这些红衣队打过交道,或许照过面,但自己早就忘记了。

爱丽丝立在一侧,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不速之客,她眯起眼睛——她出身的听雨者,在芬里斯就与血之盟誓对立已久,她自然不会给对方身后的老东家什么好脸色看。

杰弗利特红衣队的人忽然回过头来,鹰隼一样的目光落在了凯瑟琳身上,面上露出惊讶之色——或者不如说,他们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位女海盗头子来的。

只是没想到那消息是真的——

他们一开始还以为不过是那些家伙为了走脱,而胡编乱造的谣言罢了。

红衣队为首之人这才分开人群,走了过来,看向女海盗,开口道:“凯瑟琳女士,请和我们来一趟。”

凯瑟琳充满野性地笑了一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人,并不太在意,她戴着帽子比那个男人还要高出一头,轻描淡写地反问道:“我可不记得认识你们,穿龙虾皮的先生们,杰弗利特红衣队?”

“你不认识我们没关系,但我们认识你,这就够了,”那个为首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凯瑟琳·艾兰茨,私掠海盗,明面上是活动于圣休安一带的自由女海盗,但实际上听命于考林王室。”

他看向凯瑟琳,“你和巴洛沙火并之后,听说对方吞并了你全部的人手,你身边眼下没有靠得住的人,只有我们才能帮得上你的忙,在这里有人要见你一面,请和我们来吧。”

爱丽莎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些人。

虽然过去不是没人怀疑过凯瑟琳的来历,但猜测大都浮于流言——海盗们刀口喋血,谁也不敢拿这样的事开玩笑。

对方的话不啻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一道惊雷,酒吧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像是凝结了一层冰,冻住了一切事物——只有一只黑猫窜下桌面,撞翻了一只杯子,发出不合时宜的响动。

空气中弥漫着闷热与蒸发酒精的气味,食物与香料的香气,远远近近拿着喝酒的海盗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一道道目光向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空间中一片死寂。

但凯瑟琳只是从容地笑了笑:“你既然知道我听命于谁,那想要请动我,至少要拿出陛下或是宰相大人的手令来,怎么?难道各位没有?”

“凯瑟琳女士,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很抱歉,我可听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的话,可你们要找我合作,很可惜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合作者,就劳不上各位来操心了。”她回过头去,目光落在一旁的方鸻身上。

对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将方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但显然并不太意外的样子,“我们也听说过这个消息,但你真认为他能帮上你们?”

“他可是……”

“龙之炼金术士,”男人不耐烦地打断她,“我们当然知道他,但他们自己都是没有根基的丧家之犬,凯瑟琳女士,你不会真听信那些没有来由的谣言罢?”

“说谁是丧家之犬?”爱丽莎忍不住了,她倒不在意这些人是怎么评价自己的,但对七海旅团——对他则不行,她是因为军方的人留在这里的,和罗昊一样。

但归根结柢,她是为了多多少少报恩才留下的。

她有些危险地盯着对方,用冰冷的口吻威胁道:“我要是诸位,就会多多留意自己的舌头。”

“爱丽莎小姐,”但没想到那人夷然不惧,反而看向她,一口叫出她的来历,“看起来你离开听雨者之后,又有一番境遇,不然不会成长得如此之快,孤白之野的眼光很好,但当年听雨者给不了你们这个资源。”

“你们是血之盟誓的人?”爱丽莎一下子认出了对方,声音更冷了几分,抽出匕首来握在手中,看着这些人道:“正好,我有一笔陈年旧账要和你们算。”

但凯瑟琳伸手拦住少女,给她一个眼神——这里是圣休安,别中了对方的圈套。

女海盗看起来全然没有任何触动的样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淡淡地道:“我和谁合作并不需要各位的意见来参考,但这些是我尊贵的客人,按照海盗的规矩,你们最好是向他们道歉——”

“呸,婊子。”

那男人身后有人忍不住道:“还道歉?你以为你是谁,失去了背后的势力,不过同样是一条丧家野狗罢了,你真以为王室还会再支持你,你不妨猜猜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为首的男人并没有打断这番话,而是静静地等他说完,才再一次开口道:“我的人说话有些直,但这番话虽然不中听,却是事实,凯瑟琳女士。我们并不是来和你讨商量的,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凯瑟琳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将目光在屋子内巡视一周,或许是碍于她过去的威名,偌大一个酒吧内竟无一人敢动。最后她的目光停在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身上,“巴赫穆特,这里可是圣休安,你们就这么放任这些外来的杂种在这里撒野?”

那男人耸了耸肩,温和得简直不像是一个海盗,尴尬地笑道:“凯瑟琳,我可不会卷入你们考林—伊休里安人的内斗中,再说你是什么人,你先前也说了——我们可不是一路人。”

他似乎在思索什么,最后忌惮的目光落在几人身后的那个少年身上——方鸻身上。

“一帮软蛋。”凯瑟琳暗骂了一声,银光一闪,一柄迅捷剑已握在手上。

“先下手为强,”红衣队中有人低喝了一声,也各自拔出武器,他们显然明白自己面对的对手是什么份量——一个银之阶,因此他们的第一目标其实并非是凯瑟琳:

“先抓住那个徒有虚名的家伙,让她投鼠忌器。”

杰弗利特红衣队的人指着方鸻喊道。

他们正试图绕过这个女海盗头子,并向后面的年轻炼金术士包围过去,但爱丽莎已先一步拦住了他们,她用一柄长匕首神出鬼没地拦在众人面前,然后化作一片阴影——

只片刻,就有人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胳膊,退了下去。

这一切都不过发生在顷刻之间,方鸻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以及这些人为什么要管自己叫‘徒有虚名’的家伙?不过他看到有人靠了过来,并试图向自己扑来,他手上的反应甚至比脑子还要快一些。

他伸手在自己领口上湛蓝的宝石上一按,一片霞光已经浮现在那人面前——凯瑟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她担心的并不是身后这个年轻人,而是——

“别!”

轰一声巨响,方鸻面前的桌子已经飞了出去,一台高大的构装体落在了那个地方,一身金红色闪闪发光的甲胄,像是一台高大的机甲骑士,它立在一片废墟之间,长身而立,将天花板撞了一个大洞。

灰尘扑簌簌从上面落下来,落了下面的人劈头盖脸,杰弗利特红衣队的人还没分清楚发生了什么,一只大手就从天花板上伸了下来,将为首的两人拎起,轻轻一抛丢了出去。

两人一先一后撞碎了窗户,被丢到酒店之外,那外面就是万丈的峭壁,人们只听到一声拉长了的惊恐的尖叫声从下方远远传来,而其他人已经吓傻了,忍不住抬起头看着那台高大的构装体——

闪烁着红色光芒的视讯水晶,与它身后刀刃一样的羽翼。

“那是……什么?”

但还有人拔出剑试图反抗。

毕竟在一般的常识之中,战斗工匠依仗于灵活构装作战,但除开他们的这些机械保镖之外,战斗工匠本身其实并不算是战职,以其自身的羸弱而闻名。

他们想法是好的,然而执行出了问题。

外界对于方鸻最后的认知就是那场南境的大战,其后七海旅团虽然在艾尔帕欣一战成名,但留下的大多数画面皆是这位‘龙之炼金术士’操纵他那赖以成名的妖精大军的。

以及那条著名的风船——七海旅人号。

而很少有人对于这位出名的炼金术士的近身战斗能力有多少认知,或者说他们无法理解,在一年之后,经历了帝国一行之后,方鸻早已不是他们认知之中的那个人。

他们想象之中这个等级的战斗工匠所操纵的构装体,所拥有的实力是如何的,而就算是异体构装,也绝不至于如此——绝不至于像是面前这一台一样,一转身,一拳向他们轰了过来。

而那一拳快到了什么程度。

为首的剑士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六翼炽天使的举动,一只拳头就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要知道那是一只几乎和他半个身子一样大的拳头,杰弗利特红衣队的剑士全身的骨骼皆在金属的挤压之下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然而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轰然一声巨响,六翼炽天使一拳卷起的气流,连同着它面前的两张桌子,以及坐在那里的海盗一起,直接被轰飞了出去,这一击甚至直接在‘软木塞’酒吧的外墙上轰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那三分之的墙面,连带天花板的一角,皆在这一击中消失不见。

酒吧内鸦雀无声。

这一击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倒不是说威力有多大,毕竟身为银之阶的凯瑟琳随随便便一击,就可以让‘软木塞’荡然无存。而在她面前的那个来自于杰弗利特红衣队的男人,显然实力也不遑多让。

只是凯瑟琳回过头来,有些一言难尽地看向方鸻——但这其实归根结底其实是她的错,忘了告诉这个小家伙这里是什么地方——此刻大厅内一片正寂静,仿佛那些被吹飞了的海盗原本从不存在。

也没人出来为他们讨回公道。

虽然海盗们本就薄情寡义,不是什么善茬。

不远处巴赫穆特瞪大眼睛看着方鸻,好像见了鬼一样,他看看凯瑟琳,再看看这个年轻人,最后目光落在酒吧的酒保身上,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而在凯瑟琳面前的那个男人,也正似笑非笑地看向方鸻,“看来你的合作者不太懂规矩。”

“这不怪他,”凯瑟琳咬咬牙,她字典里还没有让别人为自己的过失承担责任的字眼,“造成了什么损失,我会一力承担。”

“承担?”男人阴阳怪气,“你承担得起么,凯瑟琳女士?”

凯瑟琳还想再说什么,而正是这个时候,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酒吧外传来,接着一群人从外面冲了进来,从对方的装束来看,海盗们一下就认出了这些人的来历——

血鲨的人。

“凯瑟琳,”血鲨海盗们虽然也有些意外于‘软木塞’内一片台风过境的境况,但目光还是最先落在了女私掠海盗身上,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回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