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回应一句,黎夏将染红的湿毛巾”啪——”地扔进一旁的银盘中很快换了另一条,转念间存心想吓唬荆子溪。
“我有病,你最好别惹我!”
我看出来了!
荆子溪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突然后悔给方天槊发了消息,这下好,完璧归赵是不可能了。
不过……
视线有意无意地从专心低头擦拭伤口的黎夏脸上划过,荆子溪的表情意味深长起来。
真正有病的人是不会说自己有病,断臂的维纳斯,才有收藏的价值。
默默端详着黎夏将伤口擦拭干净,荆子溪感到一个颀长的身影带着寒气向自己逼近。
只一瞬,荆子溪便扬起笑脸看向来人。
“你来啦。”
黎夏却敏感地一阵汗毛倒竖,激灵地起身却被身后的人给一把按回座位上。
“坐着!”
命令的口吻不容抗拒,是方天槊。
简短的二字沉重如铁,黎夏一瞬的害怕转化为更甚的恐惧,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诧异的语言,笃定的语气。
荆子溪托了托脑袋,仰头看向方天槊全然无视他此刻脸上挂着的寒意,透过眯着的视线,方天槊的脸在豪华吊灯照射下闪着如钻的光芒。
“看来你挺重视这新锐作家。”
黎夏心一沉,表情闪过一丝防御再次起身想逃。
方天槊却一把将她再次按回座位中,浑身散发的寒意似乎能将整个空间冰冻。
“坐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受人之托而已。”
显然,后一句是对荆子溪说的。
荆子溪也不做追问,只自说自话道:
“对我还需要隐瞒?她不就是薇妮月吗?”
说时,荆子溪的视线在黎夏阴沉的脸上一扫而过并未看到他意料中的诧异。
方天槊神色变幻,想要从荆子溪的脸上读出他是否在试探自己,几下观察,他确定荆子溪十分肯定。
只有十分把握,荆子溪才会将黎夏带走并引自己出现,只是他肯定不了的是荆子溪对于自己和黎夏的关系到底知道几分,半晌主动出声试探。
“是又如何?”
黎夏没有料到方天槊竟如此轻易就透露了自己的身份,惊讶间抬头瞪了过去。
方天槊未有任何眼神接触交流,始终与黎夏右肩接触的手掌只稍稍用力算作示意。
“你难道连这个资源也要跟我抢吗?”
荆子溪对方天槊的正面回答早已心中有数,他并无心与方天槊为敌,转而打起感情牌。
“好歹我也是你师哥,何必这么警惕呢?”
说着眼神自黎夏脸上又扫视一圈,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我只是听说薇妮月很神秘,所以忍不住想要一睹芳容罢了。”
“你引走卢梭就是这个目的?”
这次开口的是黎夏,她却十分不解,虽有过短暂的一面之缘,但荆子溪为何会如此肯定自己就是薇妮月?
“嗯。”
荆子溪点点头,突然想到黎夏之前怪异的行为,若有所思道。
“看来这只狗对你的确很重要。”
黎夏咬咬牙,不再说话,透亮的瞳孔中射出防备的光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厌恶。
方天槊十分不爽荆子溪的视线在黎夏身上游走,只稍稍用力便将黎夏从座位上拖站起来,随着黎夏吃痛地吸了口气,他这才注意到黎夏左臂上的伤口。
刹那间,眼底疾风骤聚。
“为什么受伤?”
不是你受伤了,也不是谁伤了你,而是为什么受伤。
格调游轮是圈内有名的豪华休闲场所,如果在这动手势必又会引起一场‘名人’之战,所以方天槊需要理由,足够他动手的真实理由。
黎夏心头一紧,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心惊胆战,理智恢复间立马出声化解。
“是我不小心把玻璃杯打碎了,划了一下。”
荆子溪露出个诧异的表情,在对上黎夏示意的眼神时把话压了下去却勾了勾嘴角,那模样十分欠揍。
在黎夏的脸上找不到说谎的痕迹,方天槊这才抿了抿唇渐渐理智起来,擒住黎夏的右手紧了紧便头也不回地将她拖走。
直到出了酒吧区,方天槊这才松开钳制住黎夏的手,压低声音发出警告。
“如果你够聪明就离那个家伙远一点!”
黎夏被音乐厅的水晶灯光刺到,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收了收卢梭的绳边搓着被方天槊抓痛的手边没好气地反驳道。
“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觉得我蠢!”
“难道不是吗?”
方天槊冷哼一声,毫不掩饰眼底的嫌弃,似有一股怒意在作祟。
“你一个成年人竟然被人拐走?说给人听谁信?”
黎夏一阵无言,只得将责任推给脚边的卢梭。
“还不是怪卢梭!……”
还未待黎夏解释完毕,方天槊眼底的嫌弃很快转化为鄙视。
“没有担当,连狗都不如!”
“方天槊——!”
黎夏被方天槊接二连三的人格侮辱逼到极限,此刻再也无法忍受,就凭自己恣意挥洒的文采怎么会输给一个演员?
想着,黎夏正欲‘回敬’方天槊却被传入耳内的现场Live给打断,黎夏的脸瞬间变换,眼底的光敛去转身便朝舱门出口处走去。
身后传来的《What are words》音乐声充斥整个神经,那曾是黎夏最喜欢的歌,是属于黎夏和方天槊的歌。
“请联系一诺来接我,谢谢。”
方天槊只微微一怔很快便追上黎夏,黎夏的刻意疏离让他显得有些无措。
“怎么了?我可以送你回去。”
甲板上的江风吹来,周围不再有人聚集,黎夏这才浑身放松地长呼一口气,转身时逆风的发丝凌乱,眼底多了一分坚定。
“感谢天槊老师的好意,我明天北京还有个签书会,今天必须返回上临市。”
签书会?
薇妮月的保密工作做得如此周全,粉丝都未见过薇妮月的真容,那所谓的签书会怎么可能会存在?
方天槊冷眸犀利,只一刹便看穿了黎夏的谎言。
说谎,至少也要找一个不会被看穿的理由吧?
悲哀的是,方天槊却不能拆穿。
拆穿以后他该说些什么才能让黎夏像从前一般?
拆穿以后他又该做些什么才能让黎夏回到自己身边?
拆穿以后,他又该如何面对自己再次失去她的痛苦?
那个全心全意深爱自己、只对自己笑容灿烂的黎夏,再也回不来了啊!
许久,方天槊机械似动了动喉咙,心脏犹如荆棘抽过,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好。”